原标题:抛洒热血筑铜墙
二、寸寸国土 照丹心
“阿拉克别克”哈萨克语意为“少女的耳环”,是一条仅60 公里长的小河。当时中国和苏联就以这条小河中线作为国界,今天它也是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界河。号称“西北边境第一团”的十师一八五团就驻守在这里,一八五团的12 个连队就像一粒粒珍珠,沿着这个大环一字排开,摆在国境线上。一八五团的职工们把这叫作“三前”,即兵团边境农场的团部在驻军部队前面几十公里,农场的连队在边防部队的哨楼前面,职工种的地在边防部队巡逻线路的前面。形象地说,就是在对方哨兵的眼皮子底下种地干活。
一八五团是1962 年“伊塔事件”后组建起来的,所在的这片领土曾是前苏联对我国“有争议”的领土,也是前苏联与我国诸多边境争议地区中面积最大的一块。一八五团几乎可以说就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存在的。面对前苏联对我领土的觊觎,兵团人决心牢牢守住这块所谓“有争议”的领土。他们把团部、医院、学校等全部建立在这块所谓的“有争议”区内,建立在阿拉克别克河边。这里交通条件极不便利,2001年前都没有电话、没有公路,物资全靠肩挑和畜力拉运。这里自然条件十分恶劣,冬天积雪有1 米多深,职工常常半个月出不了门。如果有急事去哈巴河县城,80 公里路要走三天三夜。这里还是世界上四大蚊区之一(另三处为南美洲的亚马逊流域,非洲的乍得湖和坦噶尼喀湖地区),蚊子和牛虻咬死免、咬死鸡是常事,连骡马都被咬得乱蹦乱跳,树上的乌鸦有时也被咬得一头栽下来,蚊子能隔着衣服把人咬得鲜血直流。邻国的驻军被咬得实在受不了了,把边防站向后撤了30 公里。但这些问题难不倒兵团人。他们住着卡尔巴(柳条编成的墙)和只有屋顶露出地面的地窝子,烧着从戈壁滩上捡回的干牛粪和杂草,头戴泼了汽油的面罩,四肢糊上泥巴,坚强地与大自然搏斗。为了祖国边境的安宁,在这离家万里的边陲,在这最不适合人居的地方一边垦荒生产、一边站岗放哨,建起了自己的家园,守卫着神圣的国土。
1988 年,阿拉克别克这条看似平静温顺的小河突然一夜间改变了脾气,一场特大洪水给兵团人守卫的这块“有争议”领土造成了严峻的考验,也向兵团人保卫祖国领土的决心发起了严峻的考验。那一年,哈巴河地区降雪普遍达60 厘米至80 厘米,积雪厚度较正常年份同期多出40 厘米。阿拉克别克河上游山区的积雪更厚。至4 月下旬,气温骤然升高,积雪融化,一场阿拉克别克河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突然提前到来。4 月23 日夜间,阿拉克别克河的洪峰以每秒120 立方米的流量(此前20年中最大流量为每秒48 立方米)呼啸而来,界河中方一侧的散德克龙口被冲垮。洪水如脱缰的野马冲破堤岸抢道中方喀拉苏自然沟内,沿散德克干渠长驱南下,2 万多亩良田和1 万多亩草场被浸泡在水中。1987 年投资41 万多元修建的散德克龙口和新开垦的3000多亩耕地、林带被冲得一点没剩,洪水首先扑倒了九连的大部分房屋、畜棚,冲垮了三道防护堤中的两道。接着洪水继续向南,摧毁房屋、建筑,洪水所到之处一片汪洋。一八五团被分割为几个孤岛。如果不能使洪水重回故道,按照国际法惯例,喀拉苏自然沟将成为新的界河,这片地区将变成邻国的领土,何况这些地方还是所谓的“有争议”领土。这种情况是一八五团职工群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。
面对来势汹涌的洪水,一八五团的职工首先想到的是国土。洪水就是命令,一八五团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了九连以南14 个单位600 余人、8 台推土机,直奔离团部12 公里处的散德克龙口决口处;团直单位的女同志及学校师生也迅速加入筑坝大军,构筑第三道防线。一些人自家的房子冲塌了,但他们舍小家顾大家,一直坚守在抗洪第一线。当地驻军、地方政府和兄弟团场也积极行动起来,组织力量帮助抗洪。一个个防洪麻袋在暴虐的洪峰面前如杯水车薪,根本无济于事。面对依然猖獗的洪峰,只有在对岸爆破分洪,才能堵住中方缺口。但是,这里是边境地区,爆破会引起国际事件。4 月30 日,在地区外办的协调下,中方取得苏方谅解,可以在导流分洪渠爆破施工。为了向河西岸运送人员物资,两名20 多岁的年轻人赵焕春和张林江站出来,跳上了自制的内胎橡皮筏,打算顺水漂到对岸去,在一番努力下,两名年轻人架起了60 多米的空中索道。随即,通过空中索道将2 吨炸药、1280 个地雷运到了对岸进行分洪爆破。5 月8 日凌晨,防洪大坝胜利合龙,界河终于在兵团人不屈的抗争中,乖乖地恢复了原貌。
“我家住在路尽头,界碑就在房后头,界河边上种庄稼,边境线上牧牛羊”,这是号称“西北第一连”的一八五团一连房前立着的一块碑上的话,相对应的另一块碑上写的是“割不断的国土情,难不倒的兵团人,攻不破的边防线,摧不垮的军垦魂”;这也是所有兵团边境团场生活的体现和精神的写照。在中苏两国剑拔弩张的岁月里,中国作为弱势一方,只能采取“以民对军”的策略。一八五团等兵团边境团场就成为我们维护国家神圣领土的重要力量。在长达20 多年的时间里,一八五团的职工们,同兵团所有边境团场的职工一样,在苏军的枪炮射程内种田放牧,在苏军坦克车、直升机的轰鸣声中生活娱乐、娶妻生子;几十万平民百姓组成了一道令人敬畏的生命长城。他们种的是“政治田”,在荒滩荒坡上,即使庄稼结不出粒、即使颗粒无收也要种下去;他们放的是“主权牧”,养的牛羊即使在冬天零下四五十摄氏度的低温下一批批冻死,也还要继续养、继续放。面对全副武装的苏军士兵的阻挠、驱赶,他们手挽手、肩并肩与对方“扛膀子”,保护着牛羊继续前进。面对苏军非法进入我国境内,他们义正辞严地与之进行“说理斗争”。面对苏军在我国境内非法架设的铁丝网、界桩,他们不惧危险,毫不犹豫地拆除。他们白天把枪架在地头上种地,夜里车不熄火、人不卸装,困了,就抱着枪打盹儿;只要一有异常动静,就马上拿起枪冲上去。他们年复一年、季复一季地耕田播种,因为他们知道,只要庄稼还长在这儿,牛羊还在这儿奔跑,只要他们这些兵团人还在这儿生活着,边境线就不会移动,他们耕耘、放牧的土地就仍然属于中国。
在1988 年那场艰苦的抗洪斗争过后,为了彻底根除洪患,不让国土流失,一八五团一方面加大加固界河河堤,另一方面组织人力填平了喀拉苏自然沟,在填平的自然沟上广植树木,建立了一个“喀拉苏公园”。同时在散德克龙口设立了一个水文点,派老军垦后代马军武当看水员。团领导叮嘱马军武说,守龙口很重要,守住了龙口,就守住了界河;守住了界河,就守住了国土。于是,马军武就在距离团部14 公里的散德克龙口安下了一个简陋的家。这里四周是一片荒滩、沙丘,方圆几十里除了他们的两间小屋外就再也没有人家。每天在界河边测水,能够看到的人就是边防站的巡逻兵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一八五团也发生了很大变化,许多职工住进了楼房,喝上了自来水、看上了电视、用上了电灯……但是马军武一家依然如故。因为独自一家居住在荒滩上,团里没有办法给他们拉电线、铺设自来水管;他们一直喝着界河里的水,一直用油灯照明,家里没有彩电也没有冰箱、洗衣机,还是住在1989 年盖的两间矮小的旧房子里。但他们并没有觉得吃亏、委屈。这些年里,边防站的士兵们已经换了好多茬,但马军武夫妇还将一直守下去。因为这里有界河、有边境线,更因为他们是永不退伍的兵团人。
“面对蜿蜒的界河,背靠伟大的祖国。我们种地就是站岗,我们放牧就是巡逻。要问军垦战士想的是什么?祖国的繁荣昌盛就是我最大的欢乐。”这是兵团四师六十二团的团歌《军垦战士的心愿》的歌词,歌词描述了兵团边境团场军垦战士的所思、所想、所为。1997 年,中国政府终于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政府就双方边界划分达成了协议。一八五团军垦战士全力守卫的“有争议”领土一寸不少地划给了中国,军垦战士终于稳稳地把界碑立在了自家的房后头。新疆漫长的边境线上,存在领土争议的地区不止这一处;但是凡有兵团人屯垦的地方,我们中国的领土一寸也没有丢失,这是最令兵团人自豪和骄傲的。这些地方见证了那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,也见证了兵团人的赤胆忠心和不朽功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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