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，他是一位边防军人和公安民警。
现在，他是一位身患癌症的病人和守护天鹅的志愿者。
他，就是新疆塔城地区额敏县公安局授予方城义警队长，额敏县检察院颁发“益心为公”检察云平台公益保护志愿者队长，额敏县也迷里天鹅巡护志愿服务队队长、工会主席吴利平（网名钢炮）。
他与天鹅的故事，还得从9年前说起。
一次邂逅 成就了缘分
钢炮大名叫吴利平，今年60岁，是土生土长的新疆塔城人，早年当过边防军人，退伍后在地区公安局工作，由于工作中不幸患上了淋巴癌，“手术后，一直没有完全康复。”
2000年10月病退后，又在自治区肿瘤医院做了2次手术，由于手术要定期化疗，就住在乌鲁木齐市企业上班的儿子家里，前后化疗了24次，至今靠吃膏方免疫力药物控制病情。
钢炮与天鹅的缘分，来自一次不经意的邂逅。
2016年，身体有所好转的钢炮，从乌鲁木齐回到额敏照顾年迈的父母，听说额敏河有天鹅，便驱车沿着河畔去寻找，一直找到上游5公里的也木勒牧场红柳林附近，才看到2只天鹅。
和煦的阳光下，天鹅悠然浮在水面上，白瓷一般光滑的羽毛在河水映衬下显得更加洁白、轻盈，河水、天色、云影、天鹅，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。一瞬间，钢炮被天鹅吸引了。
“把天鹅留在额敏河就好了！”因之前去过库尔勒、博乐看过天鹅的壮观场面，钢炮脑子里突然有了这个想法。
回家后，钢炮查阅了关于天鹅的资料。原来，新疆的野生天鹅有三种，分别是大天鹅、小天鹅和疣鼻天鹅。在额敏河是大天鹅，每年10月会南飞到印度，来年开春再飞回西伯利亚。额敏河是它们途经的“驿站”，在这里休整几天就迁飞。
钢炮看到的那2只天鹅本该在深秋季节南飞的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留了下来，选择这处避风的河湾当作栖身之所。
为了尽己所能地保护天鹅，这之后，钢炮一有时间就驱车巡查天鹅，“当时天鹅湖还没有改造，河岸两边路段坑洼不平，先后2次损毁了车轴，光修车化了1万多元。”
心之所向，行之所往。2019年12月，钢炮和往日一样沿途巡查时，发现也木勒牧场红柳林附近栖息的天鹅不见了，向村民询问才知，“天鹅被附近村民家的流浪狗吓飞了。”
在返回的途中，钢炮意外发现额敏河（如今的“天鹅湖”区域）有7只天鹅，每天就来守护天鹅，防止流浪狗再次惊吓天鹅。
担心冬日里天鹅找不到吃的，钢炮买了20公斤玉米，远远地抛撒到冰面上，过了几天，看到天鹅去吃了，这让他兴奋不已。
也就是从那时起，钢炮与天鹅结下了不解之缘，除了陪伴父母，每天都会来河边投食。
守护天鹅 辛苦也值了
额敏河有天鹅的消息不胫而走，为冬日额敏增添了一道靓丽风景线，吸引了众多周边村民和疆外游客前来欣赏打卡，一些游客还把这里誉为“天鹅湖。”
2022年7月，钢炮得知自己守护的那段河面县委、政府在实施滨河公园整体改造提升工程中要打造成名副其实的“天鹅湖”，一有时间就往工地跑，还提出了一些建议。
看到计划建设的雁归大桥距天鹅湖较近，不便天鹅起降，在钢炮的建议下，政府采纳了建议，建设的雁归大桥向后移了400米；为方便天鹅冬天吃食，在钢炮的建议下，施工队在河中堆起了一个丘陵形的投食点；天鹅怕见红色，“天鹅湖”改造后，政府计划要在人行道挂喜庆的大红灯笼，钢炮担心河边的景观灯会影响天鹅休息，建议政府全部改成了日光灯；担心“天鹅湖”河岸红色的雕塑会惊到天鹅，在钢炮建议下，住建部门连夜将其挪到远处……
看到自己的建议全部得到政府的采用，钢炮守护天鹅的信心更足了。
2020年，有好“摄”者为拍出“飞版”的天鹅，用石头将天鹅撵飞，追着天鹅拍照，钢炮看到后，立即上前制止，还和好“摄”者发生了口角，“不要撵天鹅”“这是你家的天鹅吗？”“不是我家的天鹅，但我要管……”看到钢炮这么较真，有点豁出来的架势，此人才愤恨离开了。
为给天鹅营造一个安全的“家”，不给偷袭者的机会，钢炮几乎每天都和人吵架，最多一天吵了5次架。
令人痛心的是，钢炮在驱逐无人机的过程中，先后摔伤了3次，最严重的一次，右腿受伤后注射了一针8000元的药，住院治疗了11天才康复，现在一受凉就腿痛，走路一拐一拐的，仍像护犊子一样护着天鹅。
“周末看天鹅的人多，得全天守护，中午就吃些馕、喝点水，凑合一下，有时就在附近农家乐吃点。”钢炮说，一次在农家乐吃饭时，碰到和自己吵过架的游客，这名游客见到我，主动和我握手，并翘起大拇指愧疚言到，“天鹅这么多，我现在理解你了！”
听到此话，钢炮非常感动：“能得到你的理解和认可，我和你吵架也值得！”
在守护天鹅的过程中，钢炮每天要驱车沿河看一遍，野外无法取暖，就在车内暖暖身子，下车继续守护，由于车辆全天开着空调，每天烧油100多元，从2019年到2025年，光油钱就达9万多元。
尽管这样，钢炮并未在公益事业前进的征途上划上满意的句号，而是更加激起了他雄心勃勃的昂扬斗志。
2020年冬天的一个早晨，气温降到零下28摄氏度，寒风吹来，就像利刃在脸上割过，钢炮在投食途中，不幸踩踏冰面，掉进了2米多深的河里，刺骨的冰水一下淹到胸前，衣服和裤子里顿时灌满了水，被附近摄影师看到后，急时用三脚架救了上来，衣服结成了冰，像一层盔甲，走路“嘎巴”响，冻得直发抖，他赶紧开车回到家，换掉湿透的衣服裤子，靠着暖气片等让僵冷的身体暖和过来，又开车回来到“天鹅湖”，继续守护天鹅。
这样的险情何止一次。2023年11月，钢炮在搬运玉米时，不慎从铁梯摔了下去，腿上、手上不同程度受伤，同事劝他去医院检查，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，原地休息了片刻，对伤口进行简单包扎，继续投入到守护天鹅的队伍中。妻子疼、儿子劝，都没有改变他对天鹅的初心。
为了掌握天鹅的“衣食起居”，钢炮专门去了库尔勒、博乐，向管护天鹅的人员“取经”，回来后，在选购玉米时，宁可自己掏钱买新鲜玉米，也不接受送来的过期玉米。
钢炮的同事徐忠伟介绍说，1只天鹅每天要吃1公斤多玉米，从2019年到现在，钢炮为天鹅购买了6万多元的24吨新鲜玉米，他不仅化光了每月4300元退休工资，每月还向妻子要2000元做“救济”，他的妻子陈东玲看到钢炮如此痴迷天鹅，每天为天鹅的食粮操心，去年来额敏看望钢炮时，还向也迷里天鹅巡护志愿服务队捐了1000元呢。”
“在他心里，没有比守护天鹅更重要的事。”说起丈夫的执着，在地区儿童福利院工作的妻子陈东玲既感动又心疼，他是癌症病人，每月要去乌鲁木齐肿瘤医院复查一次，但为了守护天鹅，每次打电话催他，他每次口头答应，过两天就去，但至今未去；每年除夕夜，为防居民放烟花惊吓天鹅，他都是守到凌晨3点多才回家……
“视天鹅如家人，护天鹅不要命。”这是游客和家人对他的共同认知。
2020年，一只雌性天鹅和它的爱人在降落过程中受伤后死了，钢炮给雌天鹅起名“孤妞”，从此，失去“爱人”的“孤妞”一改过去活泼的性格，钢炮心里难过了好几天，在撒玉米的时候，钢炮格外照顾它，会专门在外圈给它撒点玉米。
俗话说“日久生情”，现在只要说起“孤妞”的当时情景，钢炮就会情不自禁的掉眼泪，口口不离“我们没有守护好……”
有人不理解钢炮的这种付出，“你这样做图了啥？”钢炮的想法很简单，他说：“我退休了是无业‘游民’，自己有车也有时间，就行点善、积点德，守着天鹅，让它们能留在额敏就值了。”
直播宣传 不为功名利
天鹅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，全球易危物种，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宝贵自然资源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天鹅能听懂钢炮的话，有人还不信，今年1月16日，钢炮用他特有的方式给沙湾的一个粉丝团现场进行了天鹅“用餐”展示：“塔玛克杰！”（哈萨克语吃饭）“巴古什！”（俄罗斯语吃饭），天鹅听到熟悉的声音，一个个呱呱地来到了岸边，伸着长颈的脖子，在雪地上啄了起来。
“你让天鹅跳舞我们看看”，钢炮“来——来——来——”一声长长的呼唤后，把头埋在羽毛里的天鹅立即伸直头颈，乌黑的眼珠机敏地四处巡视后，朝着钢炮的方向轻松而舒展地拍打着翅膀，朝着他不停地“咕噜咕噜”叫着，似乎向钢炮诉说《冬日恋歌》，引得粉丝开怀大笑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，钢炮也不例外。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美丽的“天鹅湖”，钢炮每日巡查保护的同时，2019年8000元买了一部新手机，3万元买了一台照相机、三脚架，开展抖音直播宣传活动，每天不厌其烦地给粉丝和网友介绍天鹅吃什么不吃什么，如何判断天鹅的年龄，为什么天鹅害怕穿红衣服的人，号召广大群众爱鸟、护鸟，守护好白天鹅……
有志者事竟成。2020年1月11日，他在抖音上发了一条“买玉米喂天鹅去”的视频，收获了网友600多条的点赞。从此，钢炮一发不可收拾，几乎每天都发，粉丝从1万多“嗖嗖”涨到如今的6.2万，直播间最多的一次超过1万人，还有一次，半个小时的点赞量20万。
许多人在抖音中看到钢炮守护天鹅的视频，自发地带着玉米送给钢炮。起初是额敏县的，紧接着是附近兵团第九师168团、169团的，再后来，有克拉玛依的、乌鲁木齐的、库尔勒的……
钢炮欣慰谈到，开通抖音后，光克拉玛依就有1000多人来看天鹅。还有许多外地的额敏人，看到家乡变化这么大，也在抖音留言区留言，表示过年回家一定要去看天鹅。
更让钢炮感动的是，通过扩大“朋友圈”，目前已有17人“同道中人”加入了守护天鹅的自愿者队伍，默默无闻地支持他。
一位叫王怀军，是县众禾热力公司的锅炉工，通过刷抖音，王怀军知道有个叫钢炮的人天天在额敏河喂天鹅，看了几次他的抖音后，被充满灵性的天鹅深深地吸引，从2021年11月开始，王怀军也去给天鹅投食，早上9点半来，投完食，再看看天鹅，9点40开车去上班，几乎天天如此。
类似这样的志愿者还有做餐饮的翟辉荣、家电维修工樊泉乐、退役军人彭立、开服装店的肖冉、退休职工刘斌芬、民营企业家徐忠伟、做滴灌节水的董建疆……一个个加入进来，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……
去年，寒冬腊月，气温骤降，河面冻成了冰，一位粉丝看到钢炮和志愿者用钢钎凿冰，当天开着自家挖掘机帮忙破冰，开出了一片水面。
点点爱心，汇聚成河，“天鹅湖”成了爱心的港湾。钢炮通过线上分享守护的经历，收获了来自线下的温暖。从此，他不再孤独，渐渐成了人们口中的“网红。”
由于名气较大，周边县市的一些企业找上门来带货，有的企业每天两小时给价500元，库车县一家广告公司每天保证1000元……一名四川粉丝要捐5000元，南京的爱心人士要捐一套20多万元的预制房子……都被钢炮拒绝了。
但政府举办的冰雪节、旅游节、年货节等重大活动，钢炮都积极参加，每次都是自驾车辆，拉着记者一同采访、拍抖音、搞直播，先后用坏了4个充电宝、4部手机、一台照相机、车辆燃油1万多元，从不推辞。用他的话说，“只要宣传额敏，我花钱也愿意。”
不仅如此，钢炮还每年为辖区“爱心天使团”捐款365元，每年拿出1000元，自发组织敬老扶幼助残活动，截止目前，累计捐款4000多元。同时用自己的车为游客义务脱车、钩电、救援，护送行动不便的残疾人、孕妇、老人40多人，节省资金5000多元。还将巡护中捡到游客遗失的车辆钥匙、手表、项链等物品，发在“朋友圈”让失主认领，使他的公益守护在线上和线下产生了“化学”反应。
精诚所至，金石为开。正如网友“本色军人”的留言：这些年，钢炮凭借着一个人对天鹅简单而真实的爱，影响了一群人、带动了一座城、让小河滩变成了“天鹅湾”、继而蝶变成了“天鹅湖”、旅游地。
“今年一季度，额敏县接待斿游110万人次，同比增长3.8%，旅游消费7.7亿元，同比增长3.3%。”额敏县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和旅游局党组书记、副局长段磊说，成绩的背后，钢炮功不可没。
有付出必有回报，钢炮先后被额敏县委、政府授予“学雷锋先进”、“科学文化传播大使”、“最美退役军人”、“额敏文旅推介官”等殊荣。并被自治区电视台、新疆石榴云等多家媒体宣传报道。 中国日报记者毛卫华 ｜柳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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