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13日,巡逻官兵利用绳索相互协作翻越峭壁。 吴明贤摄
新疆日报讯(记者何进 陈蔷薇 巴莎·铁格斯报道)“咔嚓——”一道清脆的响声从脚下传来,张鹏刚浑身汗毛竖起,钢枪握得更紧。
只见冰面上一条裂纹如龙蛇游走,冰层崩裂声密集起来,立足处开始下陷,渐渐失去平衡。
“快跳!”绳索一端传来班长肖开提·雪来提的力道。张鹏刚来不及思考,抢身跃向两米外的对岸,战友们宽大的手掌稳稳地抓住了他的臂膀。
坍塌的冰块失去支撑,卷起漩涡快速下沉,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冰河里。
回望湍急的冰河,张鹏刚长出一口气,寒风吹过身躯,后背冰凉,“好险!”
4月14日,记者来到阿克陶县木吉乡,探访昆仑山上一处海拔4000多米的执勤点,目睹了阿克陶县武警边防大队战士们巡经冰河的险情。
海拔4000米的执勤点营地仅有5顶帐篷
“木吉乡有276公里的边境线,点多面广。海拔4000多米的昆仑山上,有我们一个重要的执勤点,上一批战士已经在上面驻守了2个月。”4月14日在阿克陶县木吉乡采访时,木吉乡边防派出所教导员李文给记者介绍执勤点的情况。
当天,正值该执勤点战士换防。一大早,记者从海拔3400多米的木吉乡边防派出所出发,跟随阿克陶县武警边防大队的换防战士前往距离边境仅10多公里的执勤点。
虽已4月,昆仑山区依然白雪皑皑。在帕米尔高海拔山区,强烈的高原反应让人吃不消。所有人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,呼吸不畅,太阳穴也隐隐胀痛。
吃完早餐上山的决定并不明智,3个多小时的山路颠簸,记者胃里翻江倒海,吃下的油条和豆浆经过剧烈的胃痉挛运动,很快就“反哺”给了大自然。
正午时分,天气突变,下起了鹅毛大雪。汽车开进一条雪山峡谷,老远就看见在山腰处一座平坦的山丘上一面五星红旗格外鲜艳。雪峰环伺下一块“巴掌大”的地方,正是执勤点所在地。
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高原的静谧,门口冲出一条正在褪毛的黄犬,冲汽车一阵狂吠。看到车里跳下来一身戎装的军人,黄犬才悻悻然拖着铁链回到“岗位”。
没有印象中威武的哨楼和宏伟的国门,执勤点营地仅有5顶帐篷。空旷处垒了一座石头灶台,上面架着一口铁锅,入眼可见,执勤点生活条件简陋。国旗下,战士们站成一排,个个黑瘦,眼神却如鹰般锐利。
“巴掌大”的边防派出所守护着百里边关
这个“巴掌大”的边防派出所,守护着方圆百里的边境。高原上的几处重点通外山口,在边防官兵的守护下,保持着和平宁静。
原计划跟战士们一道巡逻,前往边境线上的界碑。冒雪才走出两公里,海拔的蹿升带来高原反应加重,记者已头昏脑涨体力不支,不忍拖战士们后腿,只能放弃。
回到营地时,雪停了,山腰却刮起了大风。帐篷外风声鼓荡,行军床被吹得吱吱嘎嘎左右摇晃。整个营地恍如置身大海中飘摇的小舟。
这次换防的时机不凑巧,中队炊事员前几天感冒引发肺炎,被紧急送到县城医院治疗。接替他的人下周才能随补给车辆上山,这六七天的时间,战士们不仅要完成巡逻任务,还要自己生火做饭。
高原地区,后勤保障不易。刚来执勤点的战士,几乎都吃过夹生饭。高原沸点低,高压锅下面条要闷4分钟。蒸一次馍馍,要用时1小时20多分钟。好不容易熟了,分到战士们手里,掰开发现里面的芯还是粘在一起的,发硬。
营地方圆100多公里没有人烟,没有长明电,没有通水。手机没有信号,仅靠一部卫星电话与上级保持联络。发电机会在夜里短暂供电,吃水只能到1公里外的冰河取水。
每两个星期,山下会送来一次给养。执勤点蔬菜水果奇缺。接过战士热情递来的苹果时,记者毫不犹豫咬了几口。得知补给不易,苹果在记者手中仿佛有千钧重,吃进嘴里,万般滋味涌上心头。
天寒地冻,条件艰苦,战士们仍一腔热血守边关。
“在克州,为国守边护边是一项传统。当年父母把我和哥哥都送到了部队,我们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留在了边境。”一班班长肖开提·雪来提家在阿图什市,入伍已经5个年头。
“去年母亲去世,我们兄弟俩必须有一个回家照顾父亲。今年7月,我就要退役了。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执勤点执行任务。”上山的路上,肖开提·雪来提神色黯然。
“心里舍不得部队,舍不得战友啊。这次上山,我会陪战友们站好最后一班岗,守护好边境。”这名26岁的老兵说。
为祖国守防官兵深感自豪
阿克陶县武警边防大队机动中队巡逻的地方,在海拔3800米到4700米的山区。山高坑深,车辆马匹无法通行,战士们只能徒步前往。过冰河、翻雪山是家常便饭。每次的巡逻路线,都被GPS仪器记录下来,沿途的情况被一一登记造册,及时向上级汇报。
“最远的一条巡逻线路,战士们轻装前往,11时出发,晚上9时才能回来。”阿克陶县武警边防大队机动中队中队长张彦经说。这位服役12年的“老边防”告诉记者,每年的四五月份,是巡逻最危险的时候。这个季节,冰河解冻。战士们早上还能踩着坚冰过河,下午就不得不走到更远的上游寻找厚冰层走回来。而且,山上的积雪非常酥脆,山体滑坡时有发生。
国境线上巡逻的滋味,新战士努尔沙提·赛依提汗深有体会。他的家在呼图壁县,去年9月参军,下连队后分配到机动中队,2个月前来到执勤点。
10天前,张彦经曾带着他和其他几名战士前往界碑。“界碑在海拔4700多米的山头上,冬天雪太厚上不去。那天我们冲到了雪帽附近,距离山顶还有400多米,雪已经齐腰了,中队长拉着绳索走在最前面,我们跟在后面手脚并用地爬,花了1个多小时才上去。”
“一脚踏出去就是外国,脚收回来就是伟大的祖国。擦掉界碑上面的积雪,双手摸着冰冷的界碑,我一阵眩晕,内心却热血沸腾。”这名21岁的年轻人回忆道。
“我眩晕并不是因为高原反应,而是心里喜悦、幸福,还有深深的自豪。”努尔沙提·赛依提汗说。“山顶上风雪交加,周围是大片的雪山,我们背后就是伟大的祖国。我们挎着钢枪,手拉手站在界碑前,守护着它。我当时想,有多少人能有这样波澜壮阔的经历,当兵守边境,这辈子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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